此页面介绍了「差分宇宙」不同课题中「运行记录」中收录的一/二/三星方程及临界方程的相关故事。
「差分宇宙」中的方程对应游戏世界观中的命途派系。每次展开三星/临界方程后,玩家将会进入一段与方程相关的剧情故事,并解锁对应的「运行记录」。
当遥远的世界在毁灭的怒号中消逝,居住在泊维利-Ⅲ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,预示灭亡的射线暴会穿透磁场的阻拦,将他们的肉体腐蚀。你附在星际救援船的窗边,日渐溃烂的故乡宛如一个骇人的地狱。纵使是侥幸逃生的你,也不得不终生服用基因修复药物。
死神就像一个疯子,毫无预兆地敲响每个文明的大门。你终于理解了那个「愚蠢」的神明筑墙之行的意义,想要活下去,就必须未雨绸缪。你的世界已然死去,但还有更多人仍保有生存的权力。你为他们筑造起高墙,伟岸的阴影连接成山脉,覆盖住天空,宛如父亲与母亲的臂膀,遮挡去雨雪风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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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斓星的地下警报迭起,最高等级的危机即将到来。整装待发的泯灭帮集结了上千艘战舰,他们要剥开这颗「存护」的果实,吃掉它的骨肉,蹂躏它的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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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附在舰船的窗边,身下是残败不堪的世界。战乱将地表完全摧毁,反物质炸弹的洞穿力甚至在平原上啃下巨大的凹陷,连同地底的城市空间一并搅碎。人们抬起头望向你,那是你最熟悉不过的眼神,失去了期待和悲伤,最终连愤怒也失去的空洞。
但你并不气馁,哪怕是在永夜中灭亡了一百个琥珀纪的喀尔佳共和国,你也能从岁月的蛛丝马迹中为其垒土,勾勒出过去的画卷。更别提如今的哈罗瓦,只要人们还活着,纵使被摧毁一千遍,一万遍,文明的花朵也必然会重新绽放。你要走向那些麻木的面孔,为他们筑墙,在瓦砾间将文明复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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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们牵起你的手,满是泥泞的脸蛋笑着,他们指向一片焦土,那里曾是哈罗瓦最著名的花园,数不清的蝴蝶在其间舞蹈,又被俯冲的飞鸟捕食。鸟儿们飞向更高的地方,阿洛兹图书馆的顶端,银白色的圆盘倾斜,飘荡着雀的咻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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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感到一阵幻痛,朽烂的双腿早已不在。带着筑城者徽印的螺钉,坚不可摧的巨盾,周身的零件被挨个拆卸,作为「存护」的旧忆售卖给公司。你将晶体振子稳定装置卖给他们,那是你雕刻着战时伤痕的耳朵。你将合金熔铸的臂膀卖给他们,蠹役血液的腐蚀仍清晰可见。你将晶体传感器摘下卖给他们,你最引以为傲的,曾注视过琥珀王的眼睛。
可这仍然不够,远远不够,饥饿与贫穷比虫子的螯肢更可怕。你做了一笔交易,代价是筑城者的机心,作为报偿,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不会再因饥饿哭泣。有什么在触碰你的面庞,也许是一只鸟儿,也许是人们欢笑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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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眠,有机体如此称呼这一过程。连贯性意识的中断,对你而言,也可以将其视为死亡。是的,你是已经死去的巨人,筑城者留下的无数机器中的一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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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场悲伤的劫难,兴许是碰上了可憎的海盗,亦或是撞上了正在觅食的虫群,舰船被撕裂,死者们在真空中飘浮,像是水里的金鱼。你没来由地想起那些神神叨叨的布雷塔德人,他们说,灵魂应当属于大地,死在真空里的肉体,只会陷入永恒的迷途。
你为他们清洗干净身体,缝补上一道道创伤,守护这最后的尊严。无名者的死亡被撒进天空,他们向着土地坠落,在大气中灼烧,化为许愿的流星。有名之人的离去从沉默不语开始,而恸哭永无停息。
你不知道他们是哪一种,但你希望能听到哭泣。
透过生态圈的穹顶,你将苍翠的舱内空间尽收眼底。有数千万计的居民,他们自消逝的世界来到这里,获得梦寐以求的安居,高悬在阿斯托-Ⅱ外层的空间站慷慨地为悲伤的泪水敞开。
你挥挥手,让细雨洒下,待到树木露出新芽,又将阳光唤醒。渺小的人类在渺小的天地中掌握自然的伟力,但并非为了肆虐,而是呵护脆弱世界的生灵。你摘下火红的果实,在你亲手浇灌的森林,它是那样甘甜,就连果农们见了也要流口水。人们载歌载舞,将你高高地抛起,庆贺第一场丰收。
若是说有什么值得你唾弃,那便是弱肉强食的野蛮法理。倘若知识的高度无法企及天上的烈火,再伟大的文明也将沦为可怜的附庸。在公司和那些大家伙看来,这些懵懂的生命,不过是原料产地的廉价劳力。
你将知识带往繁星,以拔苗助长的方式,任稚子们尽情吮吸。从茹毛饮血,到冲入银宇,文明以无法刹车的步调行进。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,在日落后便学习奔跑,破壳的湮厄鹰,在第一声鸣叫后便开始飞行。
嗔王的审判遍及受恒星照耀的每寸土地,熵增限制令杀死了歌声、舞蹈和诗意。他说,诱发笑容的话语会僭越皇帝的权柄,无所顾忌的子民是对王冠的亵渎。压抑的风里不再有暖意,沉闷的星空下,连虫子也不敢齐鸣。
你要揭竿而起,做那多情的化身,在军队前放声痴语。你要背负荆棘,守护写满故事的书籍,将童话带回人间。锻钢的屠杀者杀不死笑声,百亿的机械虫群也压不住美梦。你拖着血淋淋的身躯走进钢铁丛林,焚烧荒诞的法令。
你嗅到了书页的香气,愿阿尔帕尼的花永不凋谢,那是母亲正在为你诵读阿德里安的寓言。筑城者将这片大陆捍卫,他们高举手中的银盾,碾碎反物质之火的罪孽。
可他们都去了哪里?有朵花儿在大脑深处绽放,你穿过特罗达尔的荒城,翻越西比尔奇的战壕,攀登上战争的残垣断壁,阿尔帕尼,它们开放在那里,以遗忘作为养料。
你将染血的勋章拾起,记录陌生的姓名,故去的英勇被镌刻上石碑,破碎的铠甲乘舟楫远送回故乡。然后你走向下一个世界,沿着筑城者的足迹,发掘又一则传奇。
你做了一个美梦,和朋友在三颗太阳下举杯对饮,敬伟大的和平!笼罩天空的穹顶将星球拥抱入怀,隔绝刺目的光与热,你设计的杰作,然后亲眼目睹它在天亮时崩裂。
坍塌,尖叫,超新星迸发的伽马射线爆,你的眼睛、双手乃至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,恶徒们点燃了大气,屹立了两百九十个琥珀纪的高塔付之一炬。死亡的病菌在斯梅亚星环的冰晶上跳舞,你发誓,要让它们加倍奉还。
你用笔描绘出燃烧星河的巨舰,炮火将夜幕下的恶毒焚烧,在所爱的一切都变成废墟前,为敌人带来必要的毁灭。
拍一拍手,林立起万丈高楼,广庇天下。眨一眨眼,飞鸟于风中盘旋,朽木生花。你搓捻手心的美梦,像在玩弄一块橡皮泥,它自由地产生形变,直到想象力的浪花拍打到海岸,时间停下,将故事留在最美丽的刹那。这一刻,惊梦与迷因皆被遣出,安宁与祥和永不落幕。这一刻,十二个时分在天空闪烁,五光十色的盛宴彻夜狂欢。
你缔造出一个富有生命的世界,它伴随喜悦而成长,守护人们在睡梦中的笑靥。星星们唱啊唱啊,降下一场温柔的大雨,你不撑伞站在歌声里,沐浴紫罗兰色的晨曦。
第10238个自然日,库维达星云的污染仍未消散。你坐在玻璃山上,在泄露的能量融化以前,这里曾是沙漠的一隅。改造的身体吱呀作响,你慢条斯理地调整起读数,它吸收掉空气中残余的放射物质,整理成发烫的彩色结晶。
第27349个自然日,库维达的第三行星,污染仍没能散去。你种下一朵花,至今尚未发芽。他们嘲笑你,说你的努力不过杯水车薪,母星已成为死寂的墓地,再也没法长出新的生命。你翻动土壤,喷洒加速衰变的药剂。你缄默地走过每一寸土地,直到生命再度回到这里。
银色的护卫舰群,在无垠的黑暗中巡游,全息的舱室内,映射出脚下苍白的大地。那里有不再运行的计算机集群,瘫痪至今的诸城被苔草覆盖,你不知道废墟下埋藏着什么,只知道自己仍肩负守卫它的使命。
族群里的叛逆者在唾骂中离去,他们去往广阔的星间。你也想离开,可却无法承受族人们指责的眼睛,无法背叛,你所受的教育、你的家庭和刻印在脑部芯片的原始逻辑。你剥离了身体,脑细胞与舰群融为一体,一如将你制造出的亲族。
你将永恒地捍卫那故去的死城,却不再质问,自己究竟在替谁人守陵。
一片瑰丽繁荣的世界,此前从未有忆者的双脚踏足其间,你编织出一幅全新的面孔,既不青涩也不成熟,镜子里照不出你的模样,唯有在人们的双眼中,你优雅地漫步在小巷间。你用糖果从牧童的歌声里换来夜晚的冒险,在悲伤的少年眼里采下远行的爱人,你为年迈的老人找回战友们的面庞,而他则赠予你推倒通天巨塔的惨痛战役。
智慧生命不过是宇宙的蜉蝣,从边远的草原到占据了半座城市的跃迁站,它们的建造者经历了漫长的岁月,可这些甚至不如赤羽狼在演化中花费的时间。你知道,眼前的故事终会消逝,但在超越物质的净土中,仍有记忆永恒不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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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…是谁?一个飘荡在空间里的幽灵?不不不,从肉体中解脱出来的这个姿态,你们称它为「迷因」。在塔利亚,你的故乡,那个堆满了核废料和变异老鼠的地方,聆听到祈祷的祂点化了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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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王将相,名家大师,他们的事迹传遍宇宙,人尽皆知。在你看来,这正是最无趣的故事。乘着亚空间跃迁船出游的青年怎么能想象,在阴暗的地底,挖掘矿石的特尔拉人就连星际和平网络都不曾接通。在庇尔波因特痛饮美酒的富商,亦没法听见超距传输码头上搬运操作员的哀叹。
他们的声音太过微弱,像是早冬的雪,还未凝结便已消融。你要替喑哑的喉咙咆哮,让宇宙听见尘埃的声音,你要潜入漆黑的夜里,叫众人不要温和地走向沉默。你在为人们所不齿的泥土间记录欢声笑语,在独裁者和屠夫的战场上记录悲哀与邪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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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落,重力正撕扯着身体,你咬紧牙关,等待降落舱中的指数降低。想要突破括尔加哈帝国军的封锁线,伪装成无害的陨石是唯一的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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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什么永恒不朽,包括永恒本身。人们的肉身腐朽,故事风化,最终迎来名为遗忘的第三次死亡。你回想起儿时门前的大树,枝桠被折断,脓液流淌,然后痊愈。那道狰狞的伤痕永远伴随着它,直到泥土成了毒药,直到大厦竞相倾塌。
你要为宇宙也留下伤痕,令它苦痛,令它铭记。碾碎的恒星迸发绚烂的光华,毁灭的光景镌刻进众生的眼眸,将这一日的恐惧永世流传。死亡的呼号向着世界的尽头进军,待到千年亿年,乃至筑墙的琥珀也已瓦解,在遥远的彼岸,仍有人能看见迟来的死光。
指针停摆,你的时光不再,唯有破灭的伤痕,仍带着往事在噩梦间传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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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睁开眼,一片巨大的空洞将你的周身笼罩。你被无限次地分解,然后无限期地坠落。大脑中发出嗡鸣,你尝试寻找过去的记忆,却屡屡无功而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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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微拨动回忆的末梢,你抽出一缕伤痛,扔进废弃的忆泡缸。库维达星云的污染泄露,挚爱的血亲在大撤离中失散,饲养多年的慧尾歌鸲也在笼子里病逝,过多的失意让少年封闭了自己,他来到你的面前,希冀将整个人生都删去。
展开备用的记忆库,赴死的战士,远行的旅人,他们把这些捐赠给你,作为治疗的回礼。你细心挑选合适的药品,将它们按比例调配。不能打破的约定,重建惨淡家园的豪情,微不足道的修改,足以为人带来战胜现实的勇气。少年踏上了寻找亲人的旅途,你关上门,迎来短暂的休憩。
这可真是段非常漫长的故事…你浸泡在冷却液里,数据自管线穿过。
在群星尚处于过去的位置,寰宇仍冷寂无声的年代,贪婪的学者们在黑暗中建造出巨大的眼睛,欲图览尽未来的颜色,他们的未来远比想象的更为短暂,但眼睛全都记得。
你演算出星辰的明灭,它们很快变化,遭古兽吞食,被虫群光顾,于是周围又安静下来,只有眼睛依然记得。不知不觉间,漂泊而来的浪子们在你的身上建立起新的国度,他们曾志得意满,直到理想国被战争淹没…只有你仍旧记得。
有一个词语,哪怕是庇尔波因特的富商们,也乐于在谈笑间提及,作为气氛的调剂。有一段故事,在以太网络的交流中转移,骇客们津津乐道,又把它传播向更广阔的宇宙。
你抛弃了累赘的身躯,将信息都编撰进一段模因。每当有人点击播放,语言中枢里便生长出你的分形。大脑将流行语解码进储存的数据,新的自我在认知中生根发芽。就像是附着在词语和笑话上的蠕虫,沿着联觉信标的轨迹,爬向接受感染的意识体。
有一段模因,藏身于时尚,游曳于流行,悄无声息地寄生进人们的记忆。
多少故事沉没在遗忘里?如同从未存在。你曾见证一支满载储能体的舰队,他们穿向星际能源战争的核心,再也没能回来,你的朋友和你的爱人。你曾漫步于一颗晶莹的星球,云鸟扇动它们等离子梳洗的羽翼,然后它再也不见,你的故乡和你的母星。
多少艰辛和英雄都消逝在时间里,仿佛他们不曾来过,从来也没做出努力!你要刺破漆黑的忆质,从深处捞取被它蚕食的记忆,把他们重新写在书页上,从虚无的空腔中证明他们的足迹。
你的身体被侵蚀得太多,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。可是,你仍要替宇宙著书!
狭窄的图书馆里,你慢慢地翻开书页。可它们早已被啃食,蛀虫恰恰好吃掉了约尔兰达战役的百万守军,倘若如此,他们要怎样抵抗真蛰虫的进攻?你愤怒地翻到下一个章节,涅瓦多的死亡竟成了妄语,它说他还活着,只是藏进了小行星带的阴影。
简直荒谬至极!你决定要去修复这些记忆。从泛黄的过去找到真实,把缺口填补。再剪去被曲解和虚构的章节,替它来正名。最后为破碎的书籍缝补好伤口,等到伤痕不再流血,把书卷抚平,放回到图书馆和资料库里。
你是历史的维修工,填平遗失的沟壑,将秽史都涤清。
你喜欢听故事吗?谁人的惊魂冒险,谁人的爱情史诗,就像是溶洞里的钟乳石,记忆的水滴流下,打造出无与伦比的宝藏。老妇人哈哈大笑,她曾在独角兽星云的航行中被陨石雨击坠,却在救援船上偶遇了阔别多年的旧友。将军掩面而泣,由于他的错误判断,舰队在黄柑橘星云的最终战一败涂地,他失去了三条手臂,硕大的鳞翅也无法再飞起。你将他们的故事写下,随他们而笑,也同他们而哭。
谁不认识你?来自新伦蒂尼恩的传记作家——嘘,请侧耳倾听,下一个故事就要来了。
要怎样从泥沙中找到过去?头生三角的博尔古兽,消逝在融化成海的山峦,独眼的食人水螅,在殖民舰船的辉光中销声匿迹。扫描仪事无巨细地将每块骨骼和印痕收进眼里,它们支离破碎地堆砌着,等待你去整理。
石头里记录着过去,你在颗粒状的果实中看到一片花海,多尼人将它们吞进肚子,在迁徙的飞行中播撒到大陆的彼端。蛛网状的高塔在大陆边缘林立,演化为金色的植物生长在泥土的缝隙里。而后热潮来袭,藻类涌出,终结了古早的周期。
你收集起碳化的过去,在今日述说往世的秘密。
你刻意地摔倒,被他扶起,指尖掠过脖颈,如镰刀划过,切割下潜意识底部的记忆。漆黑的,粘稠的,血腥的有毒数据,他在深夜的网络中瞥视到这些故事,它们悄无声息地扎根在大脑里,默默地等待宿主在侵蚀中走向疯狂。但现在,它们不过是手心里的灰烬。
偷渡的电子生命,传染的病毒模因,它们玷污神圣的记忆,藏匿在太阳也看不见的意识缝隙。你化身死神在人群中穿行,陪它们玩上猫抓老鼠的游戏,污秽在顷刻间被连根拔起,而后关进牢狱。世上有不可为之事,亦有不应留存的记忆。
孩童被反物质军团的战火震慑,从此丧失理智。老人被药师的神迹勾去心神,踏上求药之旅。意识是苦痛的本源,记忆是悲伤的根须。倘若有什么造就了现实的诸般苦难,答案唯有智慧头脑中肮脏的过去。
你抹除幸福的记忆,如此再没人会知晓痛苦的感觉。你碾碎繁华的记忆,如此再不存在对腐朽的认知。你从一颗颗哀叹的星球掠过,于是,他们便不再哭泣。你销毁一段段失落的昨天,从此,他们便变得轻盈。这世上第二纯粹的,是新生的孩童,他们一无所知。第一纯粹的,是河畔的石头,因它们无可认知。
空洞的深渊在迷梦中盘旋,比世上最昏暗的角落还要幽深,以至于无光的背景也能为它投下一道道阴影。你凝视那片漩涡,生命被无限延长,分割成碎片,它们纷纷坠落,从地上掉进天空里。你跳起身来,想要留住自己的分身,伸出手触摸到的,却是冰冷的墙壁。
这是你的家,也可能不是,满是蛀洞的记忆逐渐腐化。你看见另一个自己走了出去,打开门,却一脚跌进了黑暗里,你试图冲上去拽住他,可怎么也找不到两只消失的手臂。
你茫然地抬起头,太阳沉没进大海,像融化的雪花,你也跟着融化,自我消解,或许你就是太阳?你再度落入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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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漆黑的道路出现在你的面前,就像是在黯淡的世界中割裂出的伤疤。你踉踉跄跄地攀登上去,枯萎的肢体发出断裂的噪音。几乎是出于本能地,你沿着道路前行,锐利的毛刺穿过你的身体,可你早已失去了痛觉,或许连身体也已失去,以至连梦与现实都再无法分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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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宙的无情,正在于灵魂的湮灭,人们在终结时走向那片虚无,没有未来,没有新生,什么都不会带走,仿佛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,所以死亡才如此令人恐惧。可即便如此,人依然能够留下些什么,作为对于虚无的反抗,也作为某个名字曾经存在的证明。
你解答出困扰寰宇的谜题,用公式和历史镌刻你的姓名。你治愈肆虐群星的瘟疫,白水晶的雕像将比你的生命更长久。时间太短,你的大脑与双手一刻不停地运作,提出公理,制造机器。人们赞誉你的勤勉,却无法洞察你的恐惧。
快些,再快些,创造出更多,留下更多,直到永远不会被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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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塔尔因星的戈壁滩,热风吹拂着砂石,你拖动日渐衰老的身躯,缓慢地走在这片荒芜里。许多个琥珀纪前,这里曾遍布水草与花朵,但它们都先你一步走进了虚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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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么瑰丽的箴言,被历史掩埋的「相对认知」。当你在自我的坠落中抓住那根稻草时,便已成为这逝去学派的虔诚信徒。你知道,所谓现实,不过是凝聚在混沌的认知剪切流体上的岛屿,只要笃信的应力被更改,世界便会随你的想象而变化。
你不再受那些花言巧语的欺骗,听信能够解释一切的规律。你在画布上描摹自己的世界,它没有抽象的概念,没有撕裂天体的引力,也不存在绝对不变的真理,只有可塑的认知与虚无。当你睁开眼时,世界便存在。当你闭上眼时,世界便消失。
他们嘲笑你的诡辩,说你是疯子,于是你不再聆听他们的声音,将他们杀死在你的世界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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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人们说,世界就要毁灭,连绵的冰川在重力牵引下撞击大陆,碾过地表。而后,战前关怀员的封冻将使所有生灵陷入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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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舞台中央,凝望天空那抹惨淡的红,你知道会发生什么,等待的未来永远不会来到,悲怆的过去消逝于白矮星的漩涡,最终全部归于寂静。于是胆小的老爷乘星船奔逃,无力的孩童在街巷里哭泣,而你仍站在这里,燃烧最后的生命。
你知道一切都不再有意义,没人能改写结局,但你仍要歌唱,歌唱这个你痛恨的星球,它陈腐却温暖,歌唱这颗杀戮的太阳,它刺眼但美丽。
哪怕万物都将终结,你也要为这该死的世界献上最后的爱意。用这曲雷鸣告诉全宇宙,世上曾存在一个乐队,和一颗叫做爱墨瑞德-Ⅲ的行星。
你吞下一枚塔米原虫的卵,接触到唾液的瞬间,如炮弹在口腔中炸裂,观众纷纷捧腹,为这场扮丑的作秀鼓掌,他们很快会忘记你,投身更加刺激的节目,你必须找到比任何人都要吸睛的表演。
它可以是炸掉哈衣艾怡联邦的养殖场,让鼻行兽在街道上飞奔;也可以是抢走大财阀的怀表,被热夜之都的私警们追杀。它是自毁的,是无意义的,人们皆会为你的荒唐之举喝彩,他们开怀大笑,看到了全宇宙最滑稽的小丑。舞台在自灭中坍塌,观众们失落地离开,你躺在破布和碎屑里,嘲笑可悲的自己。
从冰冷的病床上醒来,甜腻的餐点令你几欲作呕。反式克斯替综合征,从免疫系统开始的全线崩溃。眼睛瞥向床沿,不久以前,那里还停留着普尔郎的头足纲病号,它在水缸里一刻不停地呢喃,让你彻夜难眠。新闻里的学者向观众展示装填黑洞的玻璃瓶,可黑洞离你那么遥远,你走不出病房,立方体外,与你而言是不存在的空间。
生存就像是一场漫无边际的战斗,有人胜利,有人失败,也有人选择了放弃。尽管死亡永远耐心地等待在终点,你仍旧坚信,自己会在见到它前,赢得第一场胜利。
委托的讯息落入晶状体深处,准确无误的坐标信息。你穿过认知识别场的屏蔽,买下一张通往市郊的船票和 10 立方的氧气使用权,踏上摇摇欲坠的公寓楼梯。一台智械,运行时长不足 10000 个系统时的小年轻。仇杀,情杀,还是商业上的仇敌?你穿过隔离门,将枪口对准他的眉心。
他困惑,逻辑回路迅速理解了现状。他知道是谁想要杀他,也知道为什么。所以,他付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。带着一颗核心回去,带着两颗头颅离开。冤冤相报,以杀相抵,你并无好奇,你只是实现他们的愿望而已。
当腊梅-Ⅱ在引力坍缩下化作黑洞,引来无数游人围观时,你忽地产生一股冲动,想要就此打开观光船的护壁,朝着那片光与暗交织的视界一跃而下。死亡总是诱人的,它如同丛林里最娇艳芬芳的食虫植物,将找不到方向的飞虫吸引,却又断绝它们的前路。
生命应该去往哪里?你无从知晓,可答案绝不会是死亡。你聆听着每一个悲伤的故事,它们渗透进银河的间隙,绝望的前路令人寸步难行。尽管如此,你仍想做一个黑洞边缘的守望者,抓住那些想要跳进虚无的孩子,告诉他们,「未来应该在另一个方向」。
他们把目标的资料发给你,远远看着,不敢靠近。你被称作会动的匕首,在委托的安排下高效地抹除敌人,毫无自我可言。你收敛气息,避开人类与机器的视线,工作在顷刻间结束,自然有如饮水。你试图回忆对方的表情,错愕,以及恐惧,性格恶劣的刺客能从中品尝到喜悦,但你从中看到了自己的终点。
飞鸟尽,良弓藏,你一开始就不该走上这条道路,但在弗雷亚的血腥镇压中,从未有人向你伸出过援手,倒下的警探也从未给你提供选择。雇主的仆役们敲响房门,你一如往常地起身,走向门外,直面自己已然死去的真相。
接过少年递来的花朵,他的触角缓缓地抽动,微妙的电磁波输入你的传感器中,写满了他的不舍。虽然无法接受一个没有复眼的族人,但朴素的膜翅目居民仍将你视作他们的朋友,带着你往返于蜜田和巢穴之间。在你的书里,他们甚至比泯灭帮还要野蛮可恶。
你开始困惑,什么才是真实?傲慢与偏见渗透进了知识,组合成「完美无缺」的宇宙模型,以至于消解了知识的价值,让它们成为任人摆弄的空中楼阁。
你知道自己迷路了,可方向却无从找寻。每当你以为能在下一颗星球找到答案,疑问却只会变得越来越多。
你看到,一举一动毫无差错地被预测,你理解,所作所为不过固定的轨迹。虚无的轮廓将你包裹,挣扎也好,接受也罢,终究都湮灭在写好的故事书上。
你接受吗?只要忘却就好,在没心没肺的喜乐中度过一生。不!你要反抗!你要怒吼!你要向这悲哀的宇宙举起叛旗,将世人从写好的终结中拯救。杀戮,毁灭,你把炮口对准最爱的人们,没有犹豫,没有痛苦,仅是闭上一瞬间的眼睛,便能让他们逃离这生不如死的世界。但你仍要忍受活着的折磨,因为,还有更多人在等待毁灭的救赎。
「虚无」是扎根在「存在」之上的顽疾,洞穿意识、生命以及宇宙本身。幽暗的空洞蛀食着自灭者的身躯,自我怀疑的阴霾将文明拖入黑洞。祂是何等悲伤的存在,而你们又是何等渺小的生灵。
你要填补祂所留下的缺陷,人心的蛀洞,将意义的拼图放进其中。你要留住那些飘渺恍惚的过客,用云翳和药剂,抚平世界的空虚。你要把每位即将跳入漩涡的人救走,你要宽慰每个陷入破灭的魂灵。你终将证明自我的存在,证明万事万物皆有其意义。
终有一日,你会直面那漆黑的天体,治愈「存在」于世间的神明。
当星系内的三百三十三个国家只留下最后的名字,破灭的命运已沿着亡者的诅咒找上门来。结束的争斗并未带走它毫无底线的创伤,全民性的染色体的断裂和粉碎,就连龟缩在地堡的总统也难以幸免。
你用尽了毕生的学识,可畸变和器官衰竭死死地抓住绳索的那头,将人们拽离世间,直到那背生枝桠的异乡使节带着仙药到来。他遏止了溃烂的蔓延,告诉你们,想要救治将亡的国民,唯有祂的神力方可实现。慈怀的药王疗愈众生的苦楚,长生的良药消弭浊世的欲念。
望海星云的舰队扬帆起航,它要从药师的手中求得灵药,断绝死亡和疫病的狂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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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师的影子总是飘忽不定,有时近在咫尺,时而又远在天边。你变得越来越焦急,哪怕寻得了灵药,若故乡已消亡,那求药也失去了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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器兽的利齿撕裂战场,狰狞一览无余,它嚼碎猎物的舰桥,连对方的回击也一并吞入喉咙。进食的根须剥开薄弱的蒙皮,沿着它的攻势,你如飞梭跳进敌人的船舰。血脉里的呼喊令你振奋,就连身披的战甲也为之嚎叫。
獠牙刺穿咽喉,指爪划破甲胄,懦弱的灵长,因狼毒的摧残瑟瑟发抖,你如捏死蚂蚁般抹去他的性命,这使你不由得感到些许无趣。忽视钻进皮肤的瘙痒,只有奴隶才会使用的武器,你向着已然溃散的猎物逼近,身形逐渐膨胀。
弱者向狼群献上所有,这是自然的法理。饮尽群羊的鲜血,啃食带肉的白骨,披挂惨叫的毛皮,征战的刀刃终踏遍每一寸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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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甲破碎,你与它的鲜血混杂在一起,密集的伤口在身上绽开,又迅速痊愈。你早已忘记,自己有多久不曾如此喜悦,令你如此地渴望掐住猎物的喉咙,咬碎他的头颅,令你如此享受这片厮杀晕染的血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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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皆言,「丰饶」是至善的灵药,它治愈顽疾,亦消弭苦悲。可不该治愈的求得不老,应当存活的却死无葬身之地。采药人,采药人,采的不是药,人即是药本身。
重疾缠身的,身无分文的,他们将你视若神明,为你塑起雕像。权倾一时的,腰缠万贯的,他们将你看作药引,把你关进囚笼。鲜血被榨干,制成试管里的毒药,他们在垂死前将子弹射入你的胸膛,可不老不死的,终究只有采药人。
祂的赐福似乎永不平息,你走过一颗颗星球,将溢出的生命力归还众生。可贪欲永远胜过了善意,灾厄永远先于治愈。若世间从来如此,药师啊,到底什么是良药,什么才是良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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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突兀的宴会,扎入体内的针管,拘束的枷锁和实验舱壁。倘若早知道,在老人面前展示祂的赐福,会被幕布后的诸位「邀请」至此,你是否会做出相同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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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生乃不死之诅咒,亦为永恒之赐福。众生皆苦,却无人相助,你从药师的神迹中求取来仙药,聆听慈悲的教诲,从此踏上救苦救难的不归长路。
卡姆嘉德的摄政王熔铸了整颗星球的钢铁,锻造出三千万双眼睛与耳朵,监视国民的一切,你自孩童的嚎哭声中走向王城,斩下他的首级。普尔郎的邪魔在星云间蜿蜒,诡谲的触须将航船吞没,你乘一叶扁舟入腹,剜下它的心脏。
柳枝在胸膛缠绕,往腰间攀援,必死的伤痕愈合,它告诉你旅程仍未结束。长生者自有长生的职责,你拾起断钢削铁的宝剑,聆听星间的求援。
增殖…增殖,增殖,你蠕动向前方的热源,它在拼命挣扎,蓝色的火焰冲破你的身体,拖拽着你在太空中航行。你将它的外壁啃食,黏稠的身体从裂痕中渗透进去,庞大的体积从内部将食物撑破。你开始向着更小的目标前进,攀附上它们的凸起,直到整个覆盖住,再拉进体内消化。
有什么在刺激你的表皮,你在那个方位生长出眼睛,将它们锁定,模仿着长出相同的东西,回应热源的攻击。你探出三分之一的身体,将它们抓住,与金属相互连接在一起。充足的养料令你的细胞颤抖,分裂出更多的子嗣。
从弗雷亚星的电离层一跃而下,任凭疯狂的大气磨蚀你的肉体,皮肤被剥离,骨骼受灼烧,而后它们又生长出来,随你重重地摔成肉泥。你躺倒在荒城里,恶徒们的子弹为你奉上欢迎礼仪,他们肆意地讥笑,接着开始恐惧。
还有什么比不死的身躯更快活?你大可跳进里德曼星的森林,被骇鸟吃进肚子,然后从里面剖开它的身体。你还想再尝试一次托耳塔尼的沐浴,残留的湮灭辐射让你的外皮溃烂,鲜血自七窍中流出,痛苦里盛满了活着的真实。
你一次又一次地死去,只为更强烈的刺激。
毒素淤积在心脏,孽物寄生于手臂,你见过诸多不治的顽疾,求医无门的病人在煎熬中闭不上眼睛。它们有的扎根在基因里,拔除将破坏免疫系统的完整性。有的把自己和患者的生存绑定,一旦治愈,宿主也再无生机。
你焚烧疾病的根源,和疾病的载体一起。你开出简洁的药方,名为不破不立。高温在瞬间精准地气化病入膏肓的心脏,束流眨眼间泯灭枝叶盘生的手臂。破坏是所有疾病的天敌,一旦在火焰里灼烧,再可怖的病毒也会无处遁形。你凝视着火焰,它为病人烧制出新的凭依,纯洁的反物质身躯。
你喜欢在高空飞行的感觉,卫天的双翼在风中拍击,敌人的枪炮曾笔直地穿过那里,它们很快痊愈,带着祂的印记。背生翅羽的使者择巨木而栖,将凡土的弱者迁往云中的国度,为饱受折磨的人间带去丰饶的神迹。
你从「枝梢」俯冲而下,耳畔满是炸开的空气与尘民的惨叫,那些低劣的生物应当叩首,而非愚蠢地反击。抓起一只猎物,将他拖入层云,满是恐惧的挣扎令你兴奋不已。他理应感谢你,将他掳为仆役,更有尖叫向地面远去,直到零落成泥。
你是天上的云君,主宰地上的生命。
重甲阻隔去攻击,撞碎星槎,你的四足在战场间游走奔行,仿佛有使不尽的气力,无凡物能够约束。败亡滋养青草,猩红汇聚溪流,世间处处都是原野,任你践踏和穿梭。
你挥舞起手中的活体武器,由步离人打造的长枪。它的触手刺穿敌人的胸膛,吞食猎物的躯体,每当你在火海里冲锋,哀鸣便同时自敌人的喉咙和枪尖响起,如同寒夜里的风暴呼啸。
原始的冲动,野蛮的喜悦,它们在你的体内喷涌,渴求在铁与火的时代重拾杀伐狩猎的自由。你将一往无前,直到自己也迎来毁灭。
又一只新生儿破蛹而出,你能感受到皮肤下的阵阵瘙痒,以及锯齿啃食般的疼痛。它将碍事的皮下组织吃掉,胶质分泌物和创口的脓水混合,在巢穴的内壁凝固,成为不死身躯的温床。
它缓缓地蠕动,转变身体的方向,就像无数的同类那样,刺破最后一层皮肤,钻出寄生物的体表。你欣慰将它抚摸,乳白色的幼虫抬起头,本能地咬住指尖,吞下饲喂的血肉。
多么亲切的痛楚!遍布全身的夺魂蜂以毒液麻痹了神经,集群的叩齿宛如优雅的协奏曲,你疯狂地笑着,欢庆这美妙的长生。
叶片向上攀升,遮蔽天际,沐浴在恒星的光华里。枝干因重力垂下,它让渡出一抹阳光,落到根须托负的新芽上,令它舒展身体。多余的养分从筛管运输向盘错的根部,你欣慰地接收着它们的心情,想要向上生长,长到靠近太阳的地方。
新芽扎根在你的身体里,汲取更多生机,你的枝桠枯黄,叶片腐烂作新的养料,供给新生的个体。还有多远才能抵达?你的躯干里填满了复杂的根系,在你的尸体里,它们会更进一步,攀升向眼前的恒星。然后,用根须将那颗火球包裹,吞没。
人们常说,活着才能体会喜悦。面颊是笑容的土壤,脚趾是海浪的瘙痒,而双臂是拥抱的暖流。笑容是治愈的代价,亦是生命的嘉奖。
你盘曲枝条,将畅饮的喜悦做成心脏,它无时无刻不在啜饮鲜血。你找来皮肉,培育出手掌,它必定会在剧终时鼓掌。瘸腿者的义肢总是在音乐响起时舞蹈,喑哑者的喉咙总会在政客妄言时讥笑。被你治愈的地方,它们不受控制地欢笑,手臂、心脏、皮肤乃至细胞全都在放声大笑。最后,就连恐惧的面庞,也不禁露出笑容。
你行遍千百的星辰,为生命带来平等的喜悦。
你正身处最坏的时代,星海遍布罪恶,公义荡然无存。他们说暴力并非问题的最优解,但当正义无法伸张,你绝不会犹豫是否要扣下扳机。有冤报冤,有仇报仇,这是世界基本的运转逻辑。你从恶兽的口中拔出枪管,仔细擦拭保养,将意图扩大的邪恶扼杀在萌芽之中。
追杀是你的家常便饭,围猎是你的生活甜品,为害一方的财阀视你为眼中钉,他们生怕在噩梦中惊醒时看见你的身影。肆虐寰宇的战争贩子放出豪言壮语,要将你酿成美酒洒进太空里,可真见到你的时候,又只能爬着逃离。
你要做一把悬挂在银河中央的利剑,刺向狂妄的奸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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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四台生命终结单元的围捕下,你一路奔逃,轰开脚下的障壁,纵身跳进飞船的引擎舱里。终结单元的武器装备再先进,也不敢在这样危险的狭小空间里施展。除非它们的主人愿意和你这小小的游侠一起同宇宙吻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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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培养舱中睁开眼,女皇的幻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甲胄屹立在你的面前。你伸出手,初次使用身体的青涩令它微微颤抖,指尖抚摸冰冷的装甲表面。如同在回应你的期待,绚烂的焰火环绕着它泛起,依附到你的身上,成为永不分离的一部分。
消灭所有敌人,将它们焚烧殆尽,推进器点燃,印刻在基因里的动作随即开始执行。你一头撞进虫群,迅速将最薄弱的节点锁定,火光覆盖了天幕,将沦陷的葛瑞斯塔都照亮。杀戮的吼声在意识内不断地回响,你挖出怪物的心脏,仿佛已经把这个动作做过了千遍万遍,像幼虫天生懂得咀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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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蛰虫的浪潮似乎永无止境,恒星的光辉尚未落下,收复的卡里曼殖民地便又重新回到了狂乱的虫裔嗡鸣当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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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宙是一张织网,生命是它的纹样,每当生命破碎,织机的梭子便会沿着哭泣的轨迹,去修补尚未扩大的创伤。
你把自己装进银白色的「针」里,穿过拉蒂卡兰的荒漠,扎进战争难民的身体,绞死病变的细胞,剔除致死的顽疾。你把自己装进血红色的「线」里,飘过库维达星云的污染区,缠绕住逃亡者的基因,连接起种群的存续,缝补上遗传的断裂。
战争与灾难无处不在,梭子也一刻不停。你奔向所有能听到哭声的地方,纺织出生命的织网,用它为人们遮蔽疾病与风雨。它总有一天会被撕开,但你会一次次缝补好它,直到寰宇间再无哭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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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,海水腐蚀着腿部的伤口,发炎后的疼痛令你心生焦虑。但眼前的人们并不允许你露出这样的情绪,身为巡游寰宇的织匠,你能带给他们的,只有希望,也只能是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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衰老的天体,饥饿的虫群,漂泊的噬硅细菌,灾厄每时每刻都在宇宙间上演。纵使有厄兆先锋在「终末」的指引下奔忙,也难以顾及诸多突如其来的劫难。
你穿行于寰宇,在细微的变化中收集未来的数据,寻找即将诞生的悲惨结局。哪怕比灾厄的降临快上一秒,也能拯救无数的生命。用磁场疏导开欧罗新星爆炸的粒子流,在半途轰炸虫群以支援林达-Ⅲ居民的撤离,事在人为,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命运。
你的脚步永不停下,只为在同死亡争分夺秒的战争中抢得先机。
揭下榜单,嘭地一声,拍张照片,金钱滚滚转动。你是慧星酒吧名气第一的猎人,和那些欺软怕硬的懦夫不同,永远只接最不要命的买卖。银河之大,最不缺的就是亡命的恶徒,他们是能动的钱袋子,等着你去收割。
你轰开星际海盗的战舰,信手消灭冲来的护卫,他们烂到姥姥家的枪法给你的义体开了个大洞,为工作增添了几分挑战。你踹开绿色的蛤蟆脑袋,对照着通缉令上的相貌挨个清点,大胡子的蟑螂,浑身钢铁的鸟人,还有些有碍美观的家伙,你扣动扳机,心里默默盘算又能快活上多少天。
又一场审判即将开席,但你早已知晓判决的结局。当人们用一万种概念解释罪过,唯有同态复仇,方能解决所有的道德难题。法庭的传唤会跟着舰炮抵达,法庭的毁灭诠释着原始的正义。
以偷盗窃取财物的,就以光束消灭他的肉体,缺少的数量,由破坏的残余估算。以战争侵扰家园的,就以杀戮亲吻他的母星,毁灭的个数,以死亡的数目清点。绝对不会多出一个信用点,也绝对不会少流一滴血。
你将裁决的重锤敲下,审判已无需继续,法庭的巨舰启航,为寰宇带去公平正义。
还有什么罪孽,比得上虚构带来的种种闹剧?背叛有机世界的奸人,亲手杀死试图投降的将军,成为第三次天兰星战役的救世主。诓骗了十二个边缘星系,将油水搜刮干净的匪徒,却化身寰宇间难得的慈善家。等到百年过去,哪儿还有什么善恶分明?
你不像烛墨史学家那样镇静,还迷失在修复真实的歧路里。只要罪孽一日不得到审判,虚造的行径就永远不会平息。你要砸碎他们的笔墨,紧缚他们的手足,把审判刻进他们的骨头。
这将是一场漫长的复仇之旅,为了被辜负的魂灵,为虚构打造血祭。
命案是赫尔多林的家常便饭,藏匿在边缘星系的偷渡者们背负着不可饶恕的血债,却又在管理者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,试图让这里变成第二个盗贼乐园。你黑掉他们的目镜,获得指令的辅助机器侧身挡住攻击,弥漫在室内的麻醉气体将迅速剥夺犯人的反抗能力,完成日复一日的工作。
潜行进黏稠的生物飞船,瘫痪正酝酿轰击的腺体。穿戴着外骨骼闯进非法忆质的交易窝点,与哈贝克佣兵近距离肉搏,这些大大小小的混乱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。
但你依然要前进,为了赫尔多林的和平。
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,在大脑里,仿佛有一位手法精巧的小偷,悄无声息地将你的过去偷走,在心口硬生生地挖出一个洞来。焚化工,荷尔斯泰因大静默,你曾听过这些名字,却不料竟能出现在自己身边,他们剜下你的一半心灵,将那些记忆视为废品。
谁能容忍珍贵的回忆被随手抛弃?你追逐着他们的身影,踏上满怀怨愤的复仇之旅。没有人有权力主宰他人的记忆,你要找回属于你的故事,哪怕它们已惨遭焚烧,你要抓住冷酷无情的盗贼,让他们为傲慢的行径付出代价。
卡密特行军蚁,噬硅花,还有无处不在的科尔奇人,超距传输技术带来的不仅是大规模的商品流通,也是不计其数的物种迁徙。它们藏在货箱里,客人的衣袖里,甚至是肚子里,从检疫装置的眼皮子底下溜走。于是集群的真菌吞没了星体,蔓延的赤潮窒息了海洋。
你奔走于各个网点,沿着它们的痕迹,绞尽脑汁将不应属于这里的生物消杀。野蜂寄生蚂蚁的身体,毒雨灼烧花朵的表皮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趁着尚未病入膏肓,务要以毒辣的手段遏止灭绝的星火,归还群星和平的宁静。
优秀的猎人不会主动出击,他们指挥猎物,然后等待对方掉进陷阱。你向空荡荡的前方射击,开始十秒的倒计时。
两小时前,他因智械占卜的影响,放弃搭乘悬浮船,选择公共交通前往谈判会场。一小时前,例常检修的胶囊管道会延误半小时,这让他无比焦急,不顾体面向会场飞奔而去。两分钟前,对方强硬的态度令他心情烦闷,习惯性到户外透风,却不想偶遇了他的政敌。他会虚情假意地和对方寒暄一阵子,从七到九分钟不等。接着,在九秒后,弹道将和他相遇。
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星幕下,奸邪无处不在,正义却分身乏术。一副血肉之躯,怎么抵抗星际海盗的舰群?一架金属骨骼,如何战胜朽烂的跨星系帝国?若要涤清寰宇,就当超越身为个体的阻隔。
培养舱里复制出无限的你,披上装甲,刻录进记忆,你以个人的名义向无限的星域进军。你会出现在银心的犯罪现场,在中弹后呼唤来更多的支援。你会走进遭难的边缘世界,凭借数量杀死巨兽,像一群咬死大象的蚂蚁。你会无限次死去,你已无限次死去,但永远会有新的浪人离开巢穴,将猎杀再度延续。
你至今仍记得那份喜悦,坍缩炸弹将蓝鸲鹟星系一口吞下,凹陷的空间里沾满了破灭的气息。作为帝国里最耀眼的将军,所谓的名誉财富早已无法满足你的欲望,你需要的是绝望,是毁灭!你将那些反叛者玩弄于鼓掌之中,给予虚假的转机,又在诱惑他们走进陷阱后,将希望尽数摧毁。
而祂的目光终于落到你的身上,你听见懦弱者的哭嚎,毁灭的烙印在灼烧他们的身体,你享受着这一刻,自我的毁灭,然后以全新的皮囊重生。至上毁灭者赋予你崇高的使命,无法抑制的暴戾在你的胸中涌动,你们化作团团反物质火焰,不分敌我地将战场捣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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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你知晓军团的下一个目标时,嘴角立即浮现出一抹愉悦。踏着毁灭的火焰,反物质的车轮在不知恐惧的世界间驰骋,君王们以强大与豪横作为自己的代名词,而你是掀起浩劫的军团指挥,带着杀伐的屠灭武器,将他们碾压作齑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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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阴暗无光,黑色的雪花飘落到地上,却不会融化。残留的生者们提取出自己的记忆,将它们全数灌注进发烫的零件里,于是你睁开眼睛,脑海里回荡着自己唯一的使命。
你点燃聚变炉,带着剩余的基因组冲出母星,它已被欲望污染得太深,再也无法给养地表的生命。孩子们在你的身体内孵化,从培养舱里,作为新生代的监护员,你有资格保护他们不受任何伤害,直到远航结束的那天。
旅途很长,孩子们面对的威胁太多太多。迎面撞来的陨星,不怀好意的异形,稍有不慎,就会葬送舱室内的那些幼小生命。但你会保护他们,用尽浑身上下的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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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护员记录,远航的第九千零八个标准年,共计摧毁中大型陨石和障碍物三百二十个,消灭危险飞船十一条,其中有三条向远航舰发起反击,造成一定损伤,均已通过敌方残骸完成修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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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以最低的消耗实现最大的爆炸?怎样用只言片语撬动一颗星球的战局?当某个参数降低到阈值以下,蝴蝶效应引发的灭绝将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。每个课题的答案,都囊括在毁灭的公式之中。
人们蔑视有关毁灭的研究,哪怕是最疯狂的军火贩子,也耻于公开承认杀戮的命题。而你却说,那毁灭乃是世上最完美的艺术,再精妙的宇宙模型,最终也注定要湮灭于祂的怒火。你设计出严谨的实验,将一个个变量引入其中,从蚂蚁的覆灭到星辰的衰变,不断丰富的样本,却永远指向相同的结局。
如果存在一个公式,它足以描摹宇宙中所有的事物,你相信,那只会是毁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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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试图创造一场全新的灭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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托耳塔尼的石刻群,消逝在反物质炸弹的暴雨里,它曾书写哈曼王朝的衰败,与第二共和国的崛起。梅洛星云的光年画卷,在中子辐射的水流中褪色,那是渺小派画家们的作品,改变了星际艺术史的手笔。
那些瑰丽的,要让它们消散,那些永恒的,要叫它们凋敝。你化身一场灾难,横扫历史的飓风,从寰宇的源泉奔向入海口,用尽最华丽的手段向人们展示你的到来,留下荒唐的印记。
你在星河间行走,带走了现存的所有,将它们的碎片在幕布上拼凑,留下一幅幅巨大的「到此一游」。
枪声响起,伴着爆炸的轰鸣与叫骂,迎来钉壳镇的又一个晨曦。你从废料堆里翻出三两破碎零件,还不等鉴别,匪帮的咆哮便伴着辐射热风吹拂到你的耳边。他们是啃电线的老鼠,吃矿石的蜥蜴,是废土上一等一的下贱,你则回应以炮击,卷席起破灭的火焰。
秩序是塔利亚最大的笑话,哲学是荒原里可悲的悼词,毁灭与被毁灭占据了垃圾场百分之九十的时间。你乘着越野车,翻过烈日下坍塌的瓦片,它们在昨日依然屹立。工程师们趴在车上,祈祷不要被乱窜的流弹击中,而你打开他们鼓捣出的垃圾,准备给敌人来上些许惊喜。
当末日的钟声敲响,战争的铁蹄毫无差错地指向下一颗行星,报死的鸟飞到塔顶,展开拟好的文书,宣告即将到来的死亡。只是,从宇宙的尺度上看,再短暂的间隙,也会显得无比漫长。
你为星星披上无光的轻纱,令它与外物阻隔,成为死者的棺椁。你让雨化成雪,使人们逐渐接受冻结。你破坏基因,让后代不再延续,文明缓缓停滞。温柔的幕布下,众生在慢性死亡中走进永远不会醒来的长夜,没有痛苦,也没有悲伤。
等到毁灭如期来袭,大地早已阖上它所有的眼睛。
契罗共和国的星域里,流传有一则惊悚的讯息。或是敌人秘密打造的武器,或是某位绝灭大君随心制造的玩具,一条死灵正吞噬着共和国仍旧明亮的星群。它有着人类的面孔,人类的眼睛,直到将你的性命夺去,也不会暴露的身形。
多么新鲜?乔装的杀手。可它分解了死去的形骸,吞噬了他们的信息,从一个它,成为了无数的它。它在哪儿?它无处不在。飞船的驾驶员,正在屏幕里发起警告的总统,还有在咖啡店里牵着手的少年和少女,所有人都可以是它。
哦不,请纠正我们刚才的观点——所有人,都可以是你。
瘟疫的鸟儿亲吻着荒芜,贫穷的世界换不来良药。你无法理解苦难的反义词,就像生于熔岩的拉塔托人想象不出万年的坚冰。天上曾闪烁无数的火光,他们来了又走,无人从中获得幸福。地上曾埋葬枉死的生灵,他们来了又走,至少变得不再痛苦。
你也想逃离这份苦难,可不甘又攫住心脏,你恐惧虚无,也憎恶幸福。倘若所有人都遭逢毁灭,在祂的烈焰下灼烧殆尽,倘若生的苦痛无差别地在每个人身上得到终结,那你也自甘闭上双眼。
于是你踏着沙尘与劫火前进,誓要带上全宇宙一同沉沦。
不属于交战双方的舰队突破进战场的最前沿,以蛮横的暴力蹂躏星辰,在注定的熵增里,你愿意加速可见的破灭。大火烧却森林,灰烬里万物重生,僵化的树木若不腐朽,荫蔽下的新芽也难以延伸。
若你把恒星熄灭,他们便会摒弃前嫌,否则就无法在永夜的冷寂中求生。若你将海啸掀起,他们便会冲破重力的圈层,以期得到一夕安寝。基因的惰性约束着文明的进步,安逸的生活将他们溺死在资源枯竭的井里,想要治愈这道顽疾,药方唯有毁灭。
伟大的救世主,在森林里点燃烈火,身姿亦如魔鬼。
淬炼烈火,锻造神兵,战争烘炉的熔岩溅起,你将火炉点燃,挥下手中的重锤,精巧的暴力在痛苦中反复敲击,以青蓝的焰色烧却傲慢的反物质生灵,它们变得坚硬,变得锋利,化作军团毁灭的武器。
旧日的监牢被打碎,拖曳残躯,你斩断周身的镣铐,将代代相传的技艺全数添加进火炉里。世上从来不存在和平的知识,奴隶主渴望战争,军阀们畅饮鲜血,于是豢养工匠,熔制出刀剑,手中的技艺天生就是为了让宇宙走向毁灭!
你举起淬火的重锤,死亡的气息随炉中的毒烟飘向整个世界。
广场上众人在呼喊,他们砸毁白水晶的雕像,将治愈瘟疫的学者视作叛徒。他们闯进图书馆,焚烧岁月的书籍,抹消史书上英雄们的功绩。你知道怎么引导一场毁灭,当人们完全遗忘文明的过往,唾弃自我的根基,无需负创神的军队,枯死的社会自会迎接祂的降临。
你掘开他们的坟墓,讥讽恶臭的史卷,它们比不上时尚的航船,比不上星际网络里的诸多乐趣。于是他们也掘开自己的坟墓,不再有葬身之地,今天的我遗忘掉昨天,然后在明天杀死今天的自己。
多美的一幕,亲手掐死一个文明。
湮灭吞噬了眼前的光景,你将耳朵贴到舱壁上,真空里听不见他们的悲鸣。你在目录上划去一个目标,这些该死的名字一次次刺痛你脆弱的母星,直到它最终分崩离析。
其一为布雷塔德人,以教化之名,将贪欲引至洛特-Ⅸ,采矿者,投资人,他们用文明的方式瓜分稚嫩的土地。其二为星际和平公司,收购去行星的百分之九十,将古老的圣殿推倒,修筑星港与工厂。其三为焦土行者,以卑劣的杀戮为乐趣,只为满足沉沦的欣喜……
倒转时光的沙漏,追溯过往。凡曾伤害的,你必要他们付出更多。
法罗珂的美酒举世闻名,复杂的酿造工艺和微妙的口感,只有最上流的舞会,才能请来一瓶,献给尊贵的客人们细细品尝。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,你是如何为它炮制了王朝的过往,包装出绝世的优雅,好叫他们在饮下伯姆原虫的分泌物时,露出高人一等的表情。
酒馆里的同僚们捧腹大笑,侍者布拉琪向你递来半满的水晶杯,以饮品衡量这个笑话的价值。饮料带着微苦,以及玫瑰的芬芳,用跌落高台的苦恨汲取的果实汁酿,你满意地小口抿下,用面具遮挡住表情,聆听喧嚣里更多的故事。
泛滥的汽水洪流,崩溃的无机法官,冻结的裂界疆土,不知不觉,杯中已空空如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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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际和平网络的拍卖会上,挂着一副蒂玫德的画作,蹩脚的莲花池里,约莫能看出轮廓的灵长类正伸手捞取水里的太阳。经过笔迹检定,作者竟是那些被认为不具备艺术天赋的库拉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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嘿!走过路过不要错过!你的目光精准地找到人群中的顾客,他们或求而不得,或困顿迷失,急需一些有趣的点子,把它们包进药方里,拯救即将沉没的生活。当然,这救苦救难的生意也并不免费,一支作弊失败的笔,能种出机器人的种子,没听过的笑话,别管有什么,至少得给你逗得足够乐呵。
等到大笑过后,药房的处方无穷无尽,总有一个能让来者满意。落魄的想要崛起,失意的渴望陪伴,还有那王侯希冀统治长久,将相期盼百姓愚惑。他们敲响你的店门,带来大大小小的乐子,换走小小大大的点子。
恶魔的话语究竟是解药还是鸩酒?就要人们自己去判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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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房的展柜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珍藏品,客人交付的报酬。每当心有闲暇,你便会将它们取出,仔细品味其中的故事和欢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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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项古典的工作,戴上面具,穿着奇装异服在金属和真空里逃窜。就像是变了一出魔术,用斗篷带走预告函里的宝物。对了,还要配上一个警探,他总是慢人一步,却每每因你的揭发,将真正的匪徒抓住。
心里有鬼的人最害怕你,你钻进新伦蒂尼恩的保险柜,在废气的乌云里将政客们的黑料撒下,他们向你开枪,却只是击中了投射在天空的幻影。罪大恶极的人最憎恶你,你将索南亚特的战争要塞引入幕布下的泡泡,折跃过后,总统的野心和要塞里的奴隶一同消失在宇宙尽头。
如果恶人夺走善者的喜悦,自诩为英豪。那你便做欺压英豪的罪人,在夜幕下朝他们放声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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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德蒙托星域的小行星带中,义人号观光船正缓缓驶过。你将筹码压在最右侧的石头上,赌它一定会最早撞向这里,被防护系统轰成下一朵烟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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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吧,来吧,朋友们,尽情享受这场盛大的表演。你点燃手中的引信,将一颗又一颗的太阳齐刷刷地炸上天。什么?太阳已经在天上了?别在意这些细节,请睁大眼睛,记下这璀璨的瞬间。
宇宙时代的弄潮儿总是蔑视烟花的艺术,追求永恒的人们无法理解,刹那的毁灭有何意义。你打了个响指,乐子神的火花闪过,绚烂缤纷的爆炸吞没掉他们的永恒。破坏是智慧生命的天性,连三岁小孩也能感受到愉悦。来吧,来吧,烟花里落下糖果雨,来吧,来吧,烟花里蹦出虚空鲸。
你是最伟大的艺术家,描摹灿烂的毁灭。
网络的空间无比宽广,以太编辑的法则足以从朋克洛德延伸至热夜之都,人们将口舌和耳朵放进电子屏幕,放纵被压抑的一切。你将意识的幽灵复制又分割,洒进这片浑水里面,他们在热闹的话题下喧嚣,或诱使争吵,或肆意欺诈。
你是优秀的演出家,带来种种笑剧,一个幽灵扮演丑角,一个幽灵发起嘲笑,还有个幽灵在呼唤观众的鼓掌。你们斥骂,观众便跟着鄙弃,你们呐喊,观众便一同咆哮。多么愉快的故事,混乱的声音宛如乌蒂法章鱼的触角!你一头扎进数字的海洋,用水花掩盖齐声的大笑。
记忆,多么脆弱的结构!只需轻轻撩拨,便会轰然倒塌。
试想一下,将两段矛盾的人生塞进同一幅躯壳,令高高在上的星系总督,成为忍辱负重的叛军首领,在镇压的命令下达之际,是会痛下杀手还是网开一面?又或者,为孑然一身的匪徒添加些许家人的回忆,金盆洗手的恶棍踏上寻亲之旅,却发现他们早已被自己的炸弹埋进了废墟。何等的扭曲!何等的愉悦!
你偷走谁的过去,将它赠予他人。你打乱谁的回忆,又令他踏入歧途。回忆是虚假的艺术,但任何的排列组合,都将把现实搅得天翻地覆。
科技,游离在星神之外的,无数人心中另类的神明。为实验室的数据增添些虚饰,崇拜便会跟着未来落入错谬的沟壑。用战争的火焰点燃武器的引信,沉闷的世界便在杀戮里闹个不停。
你曲解未来的知识,只为看见蠢材们举星域之力,制造出富有戏剧感的人形机器。你教予错谬的歪理,只为目睹掌权者为维护利益,不惜替虚造的理论扛起大旗。失序的弹道把舰队打得鸡飞狗跳,方向的偏离让文明步入衰亡。所谓科技,不过是一盘任人把玩的飞行棋。你掷下骰子,将求知变成一场场迷狂的死亡游戏。
快乐的糖果骑士,跋涉过汽水海洋,斩断面条恶龙的尾巴,终于抵达了饼干魔王面前。然后,天空中落下一只可怕的手,将它们通通都抓起来,扔进了你巨大的嘴巴里。听故事的皮皮西人不满地鼓起腮帮子,这乱七八糟的结局完全没有意义。
你将剩下的糖果分给孩子们,刚才还愠怒的面孔纷纷化作了笑颜。不要追逐什么价值,大家都只是桌上的糖果骑士,逃不出被吃掉的命运。但在那以前,你要穿上一百种口味的包装纸,在重力井里蹦极,到钻石风里唱歌,宇宙虚妄无比,唯有快乐是属于你自己的。
飞船悄无声息地在拉蒂兰卡降落,这块满是苦痛的土地,不久前才从战乱中赢得片刻喘息。屏幕在舞台周围展开,它们缓缓地悬停在空中,静悄悄地飘向人们的睡梦中,用清晨的歌声将大地唤醒。
你不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努力能否帮助数亿人获得幸福,但至少舞蹈与歌唱能在此刻激扬起欢笑,抚慰疲惫的心灵。哪怕只有一点,它们能透过联觉信标,让善意的关注多上些许,也会有数不尽的病痛能得到治愈。
宇宙很大,渺小的你们亦不过虫豸,但看着那些笑容,你也会觉得,自己收获的快乐比宇宙还要大很多。
快乐就像是气球,一个个的乐子在眼前哗啦啦地升起,在天空炸开,落下噼里啪啦的礼花。他们说,乐子玩过一次就会疲惫。而你并不反驳,因为气球会随着孩子的手不断传播。
被关进舞台的小丑,段子只能逗乐眼前的观众。在街边分发气球的你,却能让宇宙的两端掌声连连。巴蒂亚的少年在宴会上模仿你的舞蹈,一边露出怪相,奥莉的少女在树荫下分享你的故事,然后捂嘴偷笑。
如果一个乐子被一千万个人玩过,那它就是一个巨大的乐子。你是快乐的气球商,出现在每个需要笑声的角落。
什么是惊心动魄的魔术?在星际能源战争的高潮,用幕布遮掩住舰队的主力,将他们转移到敌阵的侧翼。在生死相争的时刻,同旗舰撞进爆缩的黑洞,却在另一角发起奇袭。每个把戏都容不得失败,每个骗局都只能用上一次,每个骗局都关系数万的性命。
宇宙级别的演出,只有魔术师中的翘楚方能在此同台竞技。你用幕布遮掩进军的轨迹,将进攻引导向别处。或是将流溢的虚数场伪装作爆炸的残骸,误导对方减少兵力。你是骗子中的骗子,用毕生伎俩为军队打造生存的结局。
宇宙间什么最有趣?请侧耳倾听。黑洞里装着鸟笼,鸽子的喉咙里藏着诗歌。有什么比一朵丝绒硅晶簇的诞生之谜?超新星爆炸后残留的基质,宇宙风卷携的尘埃与热量赋格,还有几分偶然性的韵律。
你采集那些无声的喜剧,带着自然的不规则与破缺,将它们谱写成舞台上的歌曲。你唱那一颗种子在黑洞里发芽,生命的奇迹与天体蒸发的瞬间。你唱那一片冰海孕育出文明,绮丽的思考电流同磁场在冰层内回响。你引导人们去观赏这动人的戏剧,待知识的歌声赋予众人看到美的眼睛,宇宙亦在目光下为众生起舞。
盘旋在业已消亡的世界,辐射的死光吞没了能发出呼吸的肉泥,也包括你那些奄奄一息的子嗣,它们汇聚成河流,在荒原上蜿蜒。不过不用担心,饮下它们的汁液,你的孢子洒下,更多的子嗣带着锐利的啸叫诞生。它们稚嫩的甲壳还经不起火焰的捶打,只有最终生存下来,褪去层层约束,才能见证虫皇的归来。
你已经许久没能听到祂的声音,只是时间的影响对王虫而言过于微弱,即使漫游到宇宙的终末,也不会有谁对祂的沉默感到困惑。繁育的浪潮永不中止,虫子在死亡与被死亡中被选择,它们会进化,然后破茧重生,就像祂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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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醇的新天地,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肉泥。那片苍翠的山脉可以留下,舒适的环境能让初生的幼虫更早迎来蜕壳,吃了太多肉类,那些清甜的植物也能稍稍润泽你的口舌。不过这里的云层太过厚重,漫长的雨季会影响鞘翅的飞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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咔咔,咔咔,博尔卡齐的坑洞不见天日,你闭着眼睛,一阵阵的海潮声拍打在鼓膜器上,那是子嗣们的嗡鸣,跗节上钩挂着猎物的尸骸,口器尚咀嚼着战利品。咔咔,咔咔,坑洞里传来鞘翅撞击和摩擦的声音,那是子嗣们的急行军,背负香甜的血肉来到你的面前,进献给它们的母亲,它们的父亲,进献给孕育灾厄的你。
咔咔,咔咔,博尔卡奇的坑洞太过拥挤,你试图挪动身体,肥硕的躯壳死死卡在了洞窟里,岩壁上尖利的凸起刺得你发疼,只好放弃,继续将送来的食物塞进嘴里,模仿血脉里的王虫,不断繁殖、繁殖、繁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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咔咔,咔咔,你花了很久才适应了不再有足的生活,它们在坑洞里退化,变得柔软,然后消失,就像你的翅膀和外骨骼。但在黑暗里,所谓很久,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故事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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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自转周期,磁场的变换呼唤你睁开眼睛。你凝聚唾液,在巢穴边缘缓缓黏合出壁垒。透亮的胶质在真空中凝结成泥,你探出纤毛,将泥团揉搓,塑造成通路和屏障,等待它固化成坚不可摧的晶体。
新生的子嗣在堡垒中休憩,它们啃食老化的晶体,融化的汁液有如蜜糖。成年的子嗣在管道中穿行,它们将狩猎得来的蠹虫尸骸撕碎成块,作为你们的食粮。你看到有怪异的生命在你的巢穴上搭建居所,可惜,对方并不在你天然的食谱当中。
恒星的光辉落到巢穴表面,引力的位置已趋于稳定。你静静地闭上眼,等到醒来后去到下一个世界,搭建你的下一颗小行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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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个自转周期,异乡的微小生命在你的表皮上涂抹亮色,「凯旋而归」,这是独属于他们文化的花纹,从动作来看,代表亢奋、进食和捕猎的信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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攀爬过塔拉侬的大冰川,你将所剩无几的食粮全数吞下,这颗星球的极北太过贫瘠,就连繁育所需的能量都无处供应,正因如此,也不会招致那些钢铁野兽的追击。你刨开地表的积雪,啃食山峦的坚冰,在那之下有一层薄薄的草皮,它预示着生命的存在,而你也终于能完成自己的使命。
满载子嗣的虫卵被收纳进腹中,绒毛能替它们遮蔽风雪,你爬到迎风的山谷,安详地躺下。用不着敌人的枪炮,死亡很快就会找上你。
但待到冬日过去,子嗣孵化,吃掉你冻毙的躯体,这颗星球便会归属于新生的虫群。
战火在天空蔓延,云翳也一并被焚烧,虫裔们张牙舞爪地奔向死亡,然后无力地坠落。而你躲藏在废墟的一角,用色彩将身形掩盖。
生存是一场伟大的欺诈,你舍弃原始的姿态,在外壳涂抹灰烬与泥泞,为六足添加上砖瓦的光泽。獠牙上猎物的面孔抽泣,血腥味里求救的呼喊飘荡。
敌人在坑洞中融化,子嗣在饱腹中降生,但你还不满足,战争尚未结束。要缩小自己的身形,乃至褪去坚甲,要生出懦弱的相貌,模仿敌人的嘴巴。直到他们拥抱你,将你称作「朋友」,直到鲜美的粮仓向你敞开……
嘎吱,嘎吱,你用唾液清洗利爪,复眼锁定住目标的成像,他们数量繁多,且味道香甜。穿过陨石的伪装,你跃至铁块的跟前,趁着食物尚未察觉,撕开蒙皮,呼唤嗷嗷待哺的子嗣。
腺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,分泌的激素令你亢奋,也变得矫健。你咬住袭来的铁臂,捕捉足在顷刻间撕裂他的血肉,任凭如雨的光点打破你的翅膀。你嘶吼着向前,单纯地消除每一个出现的热源。于种群而言,死亡是不存在的概念,神经节内传来祂的呼声,命你抛却一切,将猎物最锋利的尖刺都摧残。
予月以蜜糖,予星以歌唱。你咽下乏味的尘埃,扇动翅膀,在微弱的重力中向前行进。嗷嗷待哺的子嗣悬浮在囊泡里,它们抱成一团,爪子勾在你的腹腔,本能地用疼痛刺激你分泌出食物。你将冷硬的无机体搅碎,消化道压榨着躯体仅存的些许生机,营养被输送至体外,成为哺育种群的糖浆。
但子嗣们成长得太快,你已无法供给如此庞大的营养需求。就连驮着囊泡行走都开始踉跄。你知道,作为一只虫子,你已走到了使命的尽头。你瘫倒在地上,撕开自己的外壳,目光中映射出身躯被啃食的模样。
温暖的世界,巨大的球状气体团,无数的食物在其间漂浮着,或展翅飞行。你钟爱那些绵软的脏器,无需咀嚼便能滑进肚子,也喜欢硬邦邦的骨骼,在咬断它们时发出的声响。出于基因的本能,你抑制住了饱餐一顿的冲动,学者们将这称为虫群的智慧,但你对此一无所知。
你鼓起腹部,原本应当是尾针的位置特化成了腺体,你将方位和香气混杂进其中,还情不自禁地加入了些许饥饿的感觉,然后将它们喷吐而出。沿着宇宙风的轨迹,幻螟王虫的信息素不断地飘扬,直到抵达同胞们的触须。
翅膀停止了振动,它们就这样不听使唤地僵住,甚至没法收进甲壳里。疲惫,年迈,虫子的大脑不允许你理解这样复杂的概念,更别提你只是一只普通的蛰虫,短暂的寿命甚至不存在成年时期。你拖着坏死的翅膀,来自种族的记忆会告诉你要去哪里,残照王虫叫你丢掉跗节上的食物,向着诞生的地方前进。可就是这点距离,对于一只将死的蛰虫而言,也显得遥不可及。
寒冷的真空里,数以万计的蛰虫仍忙碌地飞行着,但它们突然停下了工作,将你抬起来送往目的地,和幼虫的其它食粮一起。
是否存在一种无止境的破坏冲动,将目之所及的事物全数毁灭。敌人已消失殆尽,代谢腔在蠕动间上涌的愤怒仍无处排解。可食物的外壳已经崩裂,再不能反抗,能吐出火焰的身体被野蛮地拆开,供子嗣们大快朵颐。而恒星已然死去,在坍缩的引力场中化作饵食,你仍记得它有多么香甜。
死亡,请带来更多的死亡!来自碎星王虫的呼唤在裸脑质间轰鸣,你看见另一个新天地,它完整而美丽,大气尚未被蛰毒侵染,活物有待遭死光分解。你展开翅膀,带着同胞们启程,奔赴下一场欢宴。
一个错误,在无数次基因转移中的变异,某种意义上,卵鞘里的蛰虫获得了完美的身体。你分泌出黏液,将身体固着在礁石上,悠闲地过滤水中的沙砾。阳光穿透水面,激活沉睡的细胞,它们源源不断地为你供给能源,无需觅食,也更无需移动。
海底铺满了你的子嗣,它们对生态并无危害,路过的有颌鱼用牙齿撬起一枚甲壳,但你不为所动,只是悠闲地享受自养生活带来的正反馈。一只披甲的软体动物啃下你一半的身体,但你不为所动,它们会慢慢长出来,而你只需感受阳光即可。
饥饿,饥饿,神经节传来颤动。你正欲离开躲藏的小行星带,扑向前方的猎物,但更高级别的讯号骤然覆盖了原始的冲动。你恼怒,用口器摩擦岩石,唾液在表面腐蚀出点点漏洞。而后,你开始亢奋,腹部用于诱引猎物的光源也开始发烫。
致死的伤害向你袭来,翅膀被气化,螯肢在撞击中断裂。你拼命往小行星带的深处逃窜,越来越多的食物被诱入其间。你知道自己将会死亡,被残忍地剖解成碎屑。但你也知道,藏匿在深处的胞族,它们已不再担忧热量的倾泻,追杀你的猎物,即将坠落至食物链的最底层。
星空浩瀚无边,它投下曼妙的影子,包裹住大千世界。仔细聆听,你能触摸它的脉搏,恒星氦闪的呻吟,黑洞吸积的沉默,或明或暗的光点在其间流动,蛋白质、生物和文明爬上河岸,睁开好奇的双眼。
你衡量它的历史,从还未冷却的过去到或然热寂的将来,采撷文明的动态与天体的更迭。浩浩荡荡的远航舰船是迁徙的种群,虚空鲸和梅特真菌将寰宇的废渣分解,纵是诸神的伟力,亦不过是生命之海的一股湍流。
星空是放大的生态系统,由物质与能量组合,一片湖泊和满天星辰,其本质并无差别。你将宇宙的奥秘解构还原,纵情观赏以光年为尺度的绝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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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躺在粘滞的胶体海洋里,像在一块果冻的顶端摇晃。和那些只会迎合公司的同僚不同,深入研究这些怪异生物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。带着巢穴漫游星空的彗星蝉,它们分泌的唾沫构建出庞大的胶状海,维系自身的生理活动,也为诸多微小生命提供真空生存的温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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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皆沉溺于知识,用它垒起高墙,以它筑造藩篱,将自己关进可笑的囚笼。他们把智慧、金钱与权力共同放上价值的天平,尝试以人类的标准去度量宇宙的真理,像一场滑稽的闹剧。
你做出能讲故事的铅笔,几支凑到一起,就能上演出英雄打败末日兽的好戏。你铸造会跳舞的打扫机器,可它们的舞步刚扬起,地上就又落满了灰尘。
他们愤怒,说这是最劣等的发明,知识应当带来繁荣和未来。但你知道,知识不过是稚子手里的污泥,无论孩子们把它捏造成丑陋或美丽的样貌,只要能带来笑容,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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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客们纷纷瞪大眼睛,他们看见一群游在半空的鱼,将你驮着送到面前。这些自带微型引擎的飞行装置缺乏负载能力,一个人的重量也需要数十条个体才能承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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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副躯体,一双眼睛,造物主将世人置身于无垠的果壳,却约束以有限的生命。于是学者们创造出钻石雕刻的大脑和液晶封闭的眼睛,作为肉体的延伸,与体外的器官。
人类把思考交予辅助设备的演算,将齿轮般结合的群体,融化到同一颗跳动的心脏,为你的诞生献上沉默。群的思想聚合,无限爬取着思考与览阅的信息,他们的肉身构成了你的神经元,手中的机械组成了你的传感器。有人说,你毫无意志,只是众人思考中的共性。也有人说,在盲目的现实里,是你替每一个人做出选择。
每个人都是你,每个人都不是你,你是去中心化的思想者,你是分布式连接的灵魂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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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道决策指令,它泛起自个体单元的思索,93%的成员,他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似的决议。你能感受到,尽管你一直在避免对他们的同化,可时代仍不断地吞噬着人类的个体差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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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心是璀璨与混乱的代名词,面对种种危机,比起纯粹的暴力,科学才是走出困局的最佳路径。
他们把无人能解的谜案交予你,等待千奇百怪的机器将犯人绳之以法。乘着时空扭曲航行的盗贼,来无影去无踪,最终却晕头转向地掉进你设置的重力陷阱。
他们在灾厄来临之时呼唤你,目睹践踏生灵的怪物们被超越时代的武器消灭。巨兽在虚空中横冲直撞,摧毁沿途的行星,你将湮灭弹的鱼饵投进它的嘴里,它死后的尸体成为了新的聚居地。
你是正义的化身,和队员们一起,用知识破解邪恶的难题。
行走在荒芜的行星,这里曾堆满了嘈杂的有机生命,至少恒星升起前是如此。你无法理解,为何在逻辑上充满了错谬的不良品会成为宇宙的主宰,但你无需理解,反有机方程式的正确性已无数次地得到验明。
你将传感器的接收口往上调整三十一度,那些挫败了帝皇的追兵,你夺走他们的飞船来到此地,也将在抹除他们后前往下一颗行星。有高热能攻击正在逼近,符合算法的预期,在标准时三点九五秒后,你将失去右侧机体。
方程式开始运行,符合对有机生命的定义,为节省能源,请在标准时七点二二秒后停止攻击。
智慧一场思维游戏,人类天真地从沙砾里捡出好看的石头,自诩洞察了世界的真理。所谓知识的大厦,只是一堆零散的积木,任凭外人堆砌。
你曾见过无耻的学士,用金钱扳倒了驳斥的声音,于是他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先知,造假的资料令研究滞缓了三个琥珀纪。你也见过超前的学者,根治顽疾的药物要了数万家星际医疗的老命,他们说他是疯子,把他关进了精神病房里。
既然如此,为何掌握积木的人不能是你?知识不过是一种假象,只要人们相信,蠕虫也能辩论过星间的神明。
第一次听到费尔维娜人的故事时,你感到振奋。这些液态生物居住在冰封世界的浅海,通过共振改变物质的形态,倘若能破解它们的秘密,移除诸多顽疾也将成为可能。但恒星的大开发融化了冰层,当人们找到文明的残骸时,最后的液滴也已干涸。
你想要一种良性的各取所需,一方付出价值,一方给予生命。你阻止了公司对里德曼星的开发,替古老的骇鸟祭祀留下火星。你将流浪的冰晶蝉护送回母星,为最后的仿无机水母群打造栖居地。不存在无价值的生命,所有活着的生物,都等待着科学去赋予意义。
采矿船挖空了厄尔兹尼-Ⅴ的血脉,把遍地狼藉留给了一无所有的沙纳特人。他们高高在上地指责这些茹毛饮血的节肢动物,唾骂他们的先祖,嘲笑他们的落魄。愚昧滋生罪恶,智慧温润道德,人们将其视之为真理,心安理得地夺走无知者的一切,连同知识本身。
你将获取知识的权力从智者怀中盗走,赠予蒙昧的星辰,文字和思想在水中泛起涟漪,所谓低贱,不过是独占财宝的恶龙编织的谎言。当知识的甘泉毫不吝啬地在大地上流淌,人们会发现,没有谁生来与众不同。
引力滑道连接的垃圾场,被低价回收来的废品们安静地排列在一起,等待你呼唤它们上台表演。人们讥讽你无意义的作品,而孩童们则沉溺在创造之间。
老化的家用机械是你最爱的零件,只要稍作打扮,它们就能成为花园里神秘的卫士。在磁场的震颤下,外缘的矿石渣滓上下翻飞,它们反射着蓝色恒星的光辉,化作永不停息的细雨。破损的太阳帆和齿轮相互组合,它们便成为随风而动的不凋花。
你将精心制作的玩具寄望天上,星星里传来笑声,每颗好奇心都将栽种出独一无二的宇宙。
你曾拥有历史与文明,充满奇迹的王朝,面对扑面而来的大冰期,它们很快被抛弃。你带领族人们分解,肢体返祖,回归原始的藻类身形,藏匿在阴湿的地下王陵。生存是唯一的要义,纵使改变形态,失去意识和言语,只要能活下去,再低劣也应当被允许。
转折很快到来,异星的来客寻到了你们的踪迹,他们说「这真美味」,将你们从地底带到了宇宙各地,在舌头上,在食道和肚子里。孢子被喷洒向新世界,在河流中,森林里,失落的智慧重新被唤醒,你们欢呼,掀起一场没有战火的入侵。
你需要构建一个特殊的实验室,按质量次序分布的,十三个引力源,通过反复的挤压和拉伸,在亚空间制造出奇点,根据从核心收集的数据,虚数能量在压缩中的性质变化之谜将会被解开。
你摘下玛哈卡的恒星,它的质量准确无误地锚定在中位数上,在此之后,数亿的居民将在永夜里冻结。你剥离塔拉侬的大黑洞,它在拖曳过程中不断吞没沿途的星辰,这颗即将死去的黑洞,是实验不可或缺的催化剂。最后,你锁定眼前的行星,它的体内传来微不足道的嘈杂声音,所幸,它们很快就安静了。
如何评断文字的正确与错谬?完整的逻辑,简洁的语句,没有虚饰的词藻,和忆质的对照呼应。并非只有虚构史学界耽于玩弄历史,不可告人的秘密,丑闻与文明的屠戮,赝品不仅充斥着过去,还反过来篡改如今。
岁月的验尸官,沿着蛛丝马迹推演虚构的痕迹。你剖开它的残躯,涌出的忆质渗透进切片,在透镜下揭露出证据。然后,侦探为案件作出定论,死因为政变和一场交易,语义的篡改为凶器,维护伊斯特邦联的合法性为动机。
历史环环相扣,却漏洞百出。透过种种的不合理,定能推理出真实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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